"去洗澡?"
当猫车老师扛着石家庄深冬的北风,剔着牙从火锅店里踱出来,然后对我说出这么一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其中蕴含了多年摸爬滚打积累下的生活阅历,以及成熟男性丰富多彩的社交过往。
“走!碧涛阁还是夏威夷?”
在我干脆利落的回答之后,我们四目相对,然后玩味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想歪,我们并没有去消费什么违法乱纪的第三产业,而是要透过洗澡这项私密行为,探讨一些工作上的宏大话题。
只见猫车老师驾轻就熟地踏进池子,眉头微微一皱就适应了滚烫的池水,然后双腿微蹲,让水面没过脖颈,享受热流趟过四肢百骸的奇妙感觉。肌肤的体感从似冷非热的麻木过渡到灼热的刺痛,最终否极泰来,灵魂升天,实在妙不可言。
待身体泡透,皮肤已如煮熟的虾壳般通红,猫车老师从池子中站起,披上浴巾,走向池边等待多时的搓澡大爷,熟练地拒绝了“牛奶搓”、“精油搓”等所有增值项目,发出一声“用点力”的命令,然后熟练地往搓澡台上一趴,任凭搓澡大爷全力输出。
不多时,被泡得通红的死皮和灰尘就成卷落下,露出了被覆盖着的微红的新皮,整个人焕然一新。他爬下搓澡台,重新围上浴巾,用淋浴喷头冲了冲身子,梳了梳稀疏的头发,问大爷要了一身价值30元的高级浴服,然后在大爷猥琐笑容的目送下,熟悉地走向了一台特殊的电梯,直奔位于会所夹层的“休息室”。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泡澡,按照文化人的说法应该叫沐浴,这个词距今已经有快3000年的历史。
跟我和猫车老师往澡池子里一蹲,只为了寻求肉体和灵魂大和谐的“低级趣味”不同。几千年前的古人们,在这方面的思想境界起码高出我们三四层楼,在他们眼里,沐浴是一件相当正经且神圣的事情。
早在先秦时期,就有“斋戒沐浴以祀上帝”的说法。古人认为在祭祀先祖或神明时,需要斋戒沐浴,洗去身内身外的污秽之物,以示对天、地、自然的敬重。
比如汉武帝将“登基、继位、祭奠等重大活动中需要戒斋三日、沐浴更衣”的做法写进了律法之中。也就是说,在古代不爱洗澡搞不好还真是违法犯罪行为。
除了祭祀等重要活动需要强制沐浴外,对于古时的文人而言,沐浴还是一种十分隆重的礼仪,它代表着士人阶级的文化信仰和精神品质。儒家始终有“有澡身而浴德,与其澡于水,宁澡于德”的说法。而曾子他老人家更是重量级,不仅把泡澡当做风雅之事,还将其作为一种至美的人生境界大加赞赏。
汉代以后,沐浴在清洁、祭祀与社交礼仪之外又被赋予一项全新的,同时也是最接近现代概念的功能——放松和享受。
隋唐之时,沐浴已经正式成为了一种风靡全国的社会文化。但与现在遍布大街的澡堂子不同,当时社会上并没有专门经营的浴池,沐浴设施几乎完全私人化。并且人们在沐浴时不仅需要数人一同服侍,过程也是相当繁琐。因此这种享乐方式更像是站在统治阶层的达官显贵们才能享受的奢侈活动。
例如唐代规模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洗浴中心”——华清池,其实就是唐玄宗的私人温泉会所。
直到宋朝,在浓厚商业氛围熏陶下,一部分商人发现了一片从未有人涉及的蓝海。于是,公共澡堂诞生了。
而在多年的行业发展中,北宋的澡堂行业精准分析了行业痛点,做出了精细化的服务划分,形成了组合拳打法,实现行业服务的生态闭环,有效击穿用户心智,做大做强。他们在提升用户体验上狠下了一番功夫。在沐浴之余,还提供搓澡、按摩、唱曲等附加服务,借此招揽顾客。
而士大夫和商人恰恰就吃这一套,像是苏轼就是澡堂子的“钻石会员”。离谱的是,这位大文豪在体验完搓澡后文思如泉涌,还留下了一首“搓澡词”。
《如梦令·水垢何曾相爱》
水垢何曾相爱,细看两俱无有。寄语开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白话译文:轻点,爷皮要破了!)
自此,泡澡不再是上流人士的专利,逐渐变成了一众大众化的娱乐方式。
到了现代,“澡堂文化”不仅在保留市井气的同时愈发高大上,而且不同地域澡堂子的风格完全是天差地别。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每年在互联网上都能掐起来的南北沐浴方式。因为天气炎热和水资源丰富,南方人沐浴的方式多是冲凉,即便是泡澡也是像涮毛肚那般简单过一遍水。北方人由于气候干旱、水资源匮乏,难做到经常洗澡,因此钟爱长时间的泡浴和搓澡。尤其是到了东北澡堂,还要讲究冲、泡、蒸、搓、洗的一条龙服务,将顾客的每一寸皮肤安排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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