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米莉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自觉地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身躯蜷缩,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打开的。
然后……然后我发现……”
米莉娅的双目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眼神之中,充满了悲伤的情绪。
“我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我的爸爸妈妈倒在血泊中,早已没有了呼吸。
家里的地板上、墙上,全都是血迹。”
说着,米莉娅仿佛回到了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天。
绝望、不堪回首的回忆,像黑色的沼泽一般,要将她再一次吞噬。
那一天,她跪在那里无论怎么努力地呼喊、摇晃着爸妈,都没有人做出任何回应。
没有人笑着迎接她说:“米莉娅回来了!”
没有人带着笑意责备她:“小脏猫,快洗手,准备吃饭啦!”
“你妈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炖土豆。”
“我们小米莉娅又长高了,快变成大姑娘了。”
……
她还记得那天妈妈的手里还紧紧抓着给自己做一半的新衣服……
想到这些,米莉娅的双拳不由握得更紧了,指节甚至都因此发白,咬着的嘴唇,渗出了一丝血水。
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的悲伤喊出来。
一旁的西岚等人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也都沉默不语。
天才试图张张嘴,想要安慰米莉娅,但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米莉娅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我知道,杀死我父母的,就是伪装者!
所以我内心发誓,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为我的父母报仇!
然后就在不久后的一天,薛西斯大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薛西斯?”西岚打断了米莉娅的话,问道;“就是那个……”
“是的,就是他。”米莉娅点点头,说道:“那天在父母的坟前,我见到了他。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看着的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对我说:可怜的孩子,又是一个被伪装者摧毁的家庭。
然后他告诉我,他是和伪装者战斗的人,并且问我想不想为父母报仇。”
“你答应了。”阿羿在一旁说道。
“是的。”米莉娅点点头,回忆着当时的细节,“我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永远记得我父母惨死在伪装者手里的样子,我要亲手为他们报仇!”
“之后你就成为了薛西斯的部下?”天才眨眨眼,问道。
“一开始也不是的。”米莉娅摇摇头,“薛西斯大人告诉我,要想打败伪装者,首先就要拥有辨认伪装者的能力。”
“辨认伪装者的能力……”西岚沉吟着,脑子里回忆起初次见到米莉娅时候的场景。
不过这个时候,米莉娅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然后道:“要想拥有辨认伪装者的能力,只有两个方法,一种是接受米歇尔大人的启示成为圣职者。”
西岚闻言,上下打量着米莉娅,沉声道:“你不是圣职者。”
“是的。”米莉娅低下头,神情出现一丝落寞,“我的资格和能力都不足以成为圣职者,除非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但是我希望能尽快加入战斗,所以薛西斯大人给了我一个建议,让我不仅能立即获得辨认伪装者的能力,还能拥有一定的作战力。”
“立即获得……”西岚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打了个响指,看向米莉娅道:“需要用什么代价来换吧?”
“是的。”米莉娅说道:“这个代价就是血之仪式。”
“那天我跪在祭坛前,薛西斯大人将一个装满血的容器递给我,告诉我虽然伪装者的内心被恶魔侵蚀,但外表看起来和人类一样。想要获得辨别伪装者的能力,就要喝下这一碗血。
并且他还让我放心,告诉我,我不是第一个通过“血之仪式”获取力量的孩子。”
“当时你犹豫了吗?”天才又打断米莉娅的话问道。
“有一点,因为那容器里面装着的是血液。”米莉娅垂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道:“不过薛西斯大人说以我的年纪想要自己为父母报仇,只有这一个办法。
当然我也可以等圣职者们为我们消灭伪装者,但是那个时候的圣职者太少了,所以我后来不再犹豫,把那碗鲜血一口气喝了下去。
从此我就获得了识别伪装者、与伪装者作战的能力,而且破晓之翼也会传授给我们这些孩子一些拳法。”
说到这里,米莉娅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容,她拢了拢耳边垂下的长发,说道:“不过好景不长,之前喝下的血液,开始侵蚀我的身体。连我自己,也快彻底变成伪装者了。”
天才满脸震惊,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羿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细细思索一下,问道:“所以你喝下的,其实是伪装者的血?”
米莉娅点点头:“是的。”
西岚感叹一声:“血之仪式啊……竟然让你喝下伪装者的血液,原来所谓的战胜伪装者的力量,就是把你变成伪装者。”
天才此刻想明白了过来,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他让你喝的啊,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和天才的愤怒不同,米莉娅此时的表情依旧平静。
她摇摇头道:“我并不恨薛西斯大人。也不后悔喝下伪装者的血液。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获得消灭伪装者、为父母报仇的力量……”
天才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米莉娅的神色,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米莉娅看向他道:“消灭伪装者,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在亲眼看到奥兹玛失败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
天才他们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出入口另一侧的阴暗处,夏皮罗和他的副官,静静站在那里,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中。
这个时候,米莉娅最后一句话,也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对抗伪装者的战场上。”
感受到米莉娅话语中的决心和坚定,夏皮罗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薛西斯!”
低吼一声后,夏皮罗压抑着怒气转身离开,副官也紧紧跟了上去。
另一边,大圣堂的祭坛前,信耶之前提及的那位神秘女占卜师,正在圣棺前祈祷。
大大的兜帽,将她的样貌完全遮掩住,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这个时候,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
薛西斯走了进来,见到女占卜师在,说道:“你又在祈祷了吗?真是虔诚的信徒啊。”
女占卜师缓缓站起,不带情感地淡淡说:“祈祷,是人与神的交流。聆听神的声音,才能得到启示。”
薛西斯郑重地点点头道:“你的良言我记住了。不过我想问的是,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女占卜师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待在这房间里,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这样啊……”想起逃脱的米莉娅,薛西斯的神情有些阴沉。
之前由于圣职者稀缺,他才想了血之仪式的方法,而且费尽心力培养她们。本以为这些孩子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获取复仇的力量,但没想到最后却演变成贪恋生命,不愿意接受死亡的净化,宁愿苟延残喘的老鼠。
“真是自私的背信者。”薛西斯在内心咒骂道,不过脸上依然保持平静祥和。
他看了眼占卜师,又望向圣棺,目光逐渐变得狂热起来:“幸好……现在有了圣棺,可以制造出真正的圣职者。”
而且那些从圣棺中汲取力量的圣职者,还会加入到自己率领的破晓之翼阵营中。
尽管前线作战的那帮家伙仍然崇拜所谓的圣者,不过战争结束之后,相信他们会明白谁才是帝国的英雄。
这个时候,房门又一次被打开,夏皮罗跟副官走入了房内。
薛西斯的脸色瞬间恢复了平静,眼眸中的狂热,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看向夏皮罗,薛西斯表情淡淡,语气也是淡淡:“是夏皮罗大人啊。请问有何贵干?”
夏皮罗皱眉,语气严肃道:“我有话问你。”
房间内的气氛,立刻就变得凝滞了起来。
这个时候,经过观察,确认走廊里再也没有破晓之翼的成员经过后,天才朝身后几人挥挥手:“太好了,没有人,出来吧!”
西岚等人鱼贯而出,沿着走廊向前走着。
西岚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只要送米莉娅出去就可以了。
至于我们几个,好歹也是夏皮罗的客人,薛西斯没有理由对我们兴师问罪,除非他想在圣者面前自曝罪行。”
米莉娅由衷道:“谢谢你们。”
西岚看向米莉娅,说道:“话说回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参加最终决战了?”
米莉娅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没错。”
西岚笑了笑,问道:“你不怕到时候没有杀成伪装者,反而死在圣职者手上吗?”
米莉娅摇摇头,用很平静的语气道:“只要尚存一丝理智,我就要死战到底,其他的无所谓。
能为决战贡献最后一份力量,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
天才感觉十分不能理解,转身看向米莉亚道:“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活着啊!”
米莉娅歪了歪头:“嗯?”
见米莉娅不明白自己话语的意思,天才继续用自己的方式解释道:“只是为了打倒伪装者而活,等时间到了就乖乖去死……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米莉娅吸了口气,语气变得十分认真:“我没有其他选择。再过不久,我就会完全变成伪装者。
变成我最痛恨的、夺走我父母性命的伪装者!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
天才还是不理解,他走到米莉娅面前,开口大声道:“可是!”
他的声音有些大,在走廊里远远传出去,阿羿立刻朝天才一挥手,提醒道:“安静点。别招惹追兵!”
天才赶紧捂住嘴巴,眼神向阿羿表达歉意。
但是随着他们安静下来,走廊另一头的门后,却传来夏皮罗的声音。
安静的夜晚,空荡的走廊,夏皮罗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语气,透着压抑的愤怒。
“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天才一行人看向房门。
“是夏皮罗的声音……”天才喃喃道。
他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房门,然后扭头看向身边几人:“那里好像是安置圣棺的房间。”
西岚点点头,朝众人做了个放轻声的手势,然后领着众人靠近房门,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夏皮罗跟薛西斯正在吵架的情景。
此时房间内,只有夏皮罗、副官、薛西斯和女占卜师四个人。
夏皮罗表情愤怒,怒斥薛西斯:“你这样和那些恶魔有什么区别!
打着血之仪式的名号,利用那些无辜少女,欺骗她们喝下伪装者的血,将她们变成了伪装者!”
面对严厉质问自己的夏皮罗,薛西斯一脸轻松,语气很无所谓地说道:“夏皮罗大人,你说的那些,我根本闻所未闻。那恐怕只是有人想破坏我的名声而刻意制造的谣言。”
夏皮罗冷冷道:“那么你今晚劳师动众追杀的少女,又是谁?”
薛西斯摆摆手:“只是巡逻时发现的可疑人物罢了。”
对方的话语滴水不漏,而且此刻又没有证据,夏皮罗气得牙关紧咬,但是却对薛西斯没有丝毫办法。
见夏皮罗对自己没有办法,薛西斯目光渐渐变冷,毫无感情地说道:“请夏皮罗大人停止无凭无据的诬陷。
尤其是在今晚,决战的前夜,千万不要中了有心人的圈套,伤了和破晓之翼的情谊。”
知道今晚不能对薛西斯做什么,夏皮罗面朝对方道:“希望你的言行一致。否则,圣光之下,邪恶难容。”
说完,夏皮罗领着副官转身离去。
薛西斯在他身后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愿神与夏皮罗大人同在。”
就在这个时候,女占卜师把头抬了起来。
透过门缝偷看房内情况的西岚,这个时候突然呆住了。
因为占卜师此刻无意中露出的脸庞,是他无比熟悉的一个人。
“艾丽丝……”西岚的呼吸变得急促,语气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个时间点他也来过多次,但是没有一次在这里碰到过艾丽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房间内的艾丽丝察觉到动静,神色陡然一变,望向房门的方向,喝问道:“是谁在门外?”
门外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由西岚将房门推了开来,大步走了进去。
薛西斯见到天才等人,眉头挑了挑,冷哼道:“又是你们。你们几个,是来自投罗网的吗?”
西岚却是无视薛西斯,一脸凝重地走到艾丽丝面前,神色复杂地说道:“艾丽丝,我们又见面了。”
注:EP29-33对应官方动画《地下城与勇士之逆转之轮》第8话:烈火,由于是基于剧本改编,有些情节会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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